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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 登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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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課過後,掌事師兄留住了那些人的腳步。“在這裏我耽誤各位師兄師弟一點時間。大家都知道,丹青師妹前段日子從純陽宮學成回來了,人也比以前穩重了些,所以我跟觀主師叔商量了一下,從你們中間再挑選人送去純陽宮歷練。”

大家聽了,下面頓時起了議論聲。

純陽宮,那是五大門派之一啊!知味觀觀主是純陽宮出身的,在富庶的江南安身,觀名不隨純陽宮,外人看來是自立門戶,不過就是旁支,跟本家哪有可比性,稍微想一想也知道是選擇什麽地方好。

“咳。”掌事師兄面色不虞,有眼色的乖乖安靜了下來,有人噤聲,周圍的人自然而然地也把自己的姿態收斂起來,誰敢在掌事師兄面前當那只出頭的鳥。

掌事師兄視線掃過去,下面的師兄弟碰著他的視線立刻低下頭,都肯靜下來聽他說話了。

他繼續說道:“純陽宮不是知味觀,由不得你們胡鬧,我希望你們都出息,別讓人瞧低了去,也讓觀主臉上無光。觀主讓名單交給我擬,我希望我落筆的時候,名單滿滿的都是你們的名字,雖然可能會讓觀主頭疼一陣日子,但也證明了我們知味觀的弟子不是游手好閑,亂嚼舌根的人,而是品格優良。”

掌事師兄的話仿佛刮了好些人幾個耳光。

他是什麽意思,是知道了什麽,還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麽。

去早課的除了拜在知味觀門下的道人,也有富商家的公子哥兒,還有的,是家裏落魄了,但志氣還在,來到知味觀要一席安心之地,閉門苦讀,等待一鳴驚人的某一天。

游手好閑、亂嚼舌根,聽說昨天後山還鬧得蠻厲害的。

留守前山的道人不是沒聽說,飛快地朝新來的幾個俗家弟子瞟了一眼又低下頭,恪守本心。

丹青有把掌事師兄的話聽進去了,身上又多了幾道不善的視線,這些目光還好不是真格的刀箭,不然不把她戳成篩子才怪。

掌事師兄又交代了將要來的乞巧節和中元節的事。

乞巧節是魁星的生日,當天除了前來求姻緣的信女,也會有學子走動,讓道姑和當值的道人都留意些,又增派了人手在祈願樹附近看著點,祈願樹下可以發生一段錦繡良緣,也會發生了令姑娘名節受損,不愉快的事來。

到了中元節那天就更忙了,道教的中元和佛家的盂蘭節就是前後兩天的事——中元節在七月十四,盂蘭盆在七月十五。正因為道家和佛家的共同影響下,七月祀鬼之俗演變成民間的鬼節,以雲門寺為代表的佛家有盂蘭盆會,以純陽宮為代表的道家有中元節打醮。

掌事師兄預先點了人準備去盂蘭盆會,再點了人專門例行設醮為地官慶賀誕辰,還有一部分人是負責百姓出資設齋為祖先求冥福,請地官赦免罪過,早升天界。同時吩咐了,中元節的事宜觀中女性不得插手。

而但凡入了知味觀的門的俗家弟子,到了中元節前後一律不允許出後山,全部都得在屋裏蹲著,更不許出去。

陰陽五行中,春夏秋冬對應的分別是少陽、太陽、少陰、太陰、有道是物極必反,五行水氣顯現正是申,即是七月,相對應的純陰之鬼在七月開始活躍,十一月達到極盛,次年三月消亡。女性為陰,就是生怕會惹來不該來的。

散了會,正式的道人都被純陽宮這個金漆招牌給鎮住了,哪裏還有前日那些嘀咕,更不用說是哥倆好的模樣再厚著臉皮到丹青那坐坐看包子。

大夥猛足了勁,不爭饅頭爭口氣,掌事師兄發了話,他的意思也很明顯,不是內定好的名錄,表現好了,人選名單裏面都會有一席之地,至於觀主選不選……每個人心底有存著一分僥幸心思。

丹青總算可以松了一口氣。

但也不是沒有人找茬,比如,一兩個家底好的庶子,沒想過去純陽宮,家裏發了話等他們從知味觀鍍了一層金回來的時候就給他們捐官,就可走馬上任。

大咧咧地走過來,攔住了丹青的去路,臉上猥瑣的神色讓丹青黑了臉。

丹青不虞,這個人就是在前日要一見包子是否是人參精的那個人,好像是太平郡外的附近周家的。

“不久前家裏遞了信,說是將要有孩兒降生,丹青師姐你那娃娃兩周歲了,孩子大了是該斷奶,不然對孩子身體不好,我看奶娘的奶水足,想向丹青師姐你討個奶娘。”

這樣的人居然也放進了知味觀!

丹青氣得發抖,看到他看自己氣的發抖更加得意洋洋的樣子,轉念一想親者痛仇者快,不外乎是這樣。

“我看不是你家孩子將要降生來找我討奶娘,而是師弟你還沒斷奶吧。”丹青懶洋洋地說道,這個人當著她這個黃花大閨女,咳……當著她的面說這些,對付這些人只能比他更沒節操,節操是啥?在她玩游戲那會已經掉光了。

丹青轉身就走,卻被這個人一把捏住她的手腕,“你這是什麽意思!”丹青被迫轉了個身,正對上他猙獰而扭曲的模樣,他看到丹青不起波瀾的眼眸下自己的樣子,轉臉換了副沈痛的表情,語氣咄咄逼人:“丹青師姐,你的教養呢?我看你長這麽大連廉恥都不知道了。”

啊,怒火中燒了,不對,是惱羞成怒。

散了會,還有些道人沒有離開,從他攔住丹青的那刻開始,就有同樣的俗家弟子停駐了腳步看好戲,被丹青冷落多日的陳悠也在這裏。

“這個道兄,你怎麽能這樣說話。丹青師姐是觀主養起來的,後來送進了純陽宮中修煉,方外之人沒那麽多規矩,你這話豈不是得罪觀主又得罪純陽宮嗎?丹青師姐前段日子才從純陽宮回來,只是不適應和大家相處罷了,何苦要為難她,與她過不去?”陳悠沈吟一番,讓紫荊撥開人,如眾星拱月般的行了出來。

“師妹說的好!”叫好的不是那個人,而是丹青,丹青的眼睛亮晶晶地,但笑意未達到眼底。陳悠愕然,她沒想到居然是丹青叫得好,而不是這個男。“身為觀主的親傳弟子,我自然要做點榜樣。說起規矩,純陽宮碧簡大師兄教管下個個都跟羔羊似的,我隨大師兄學習,也學了些皮毛,今日我也拿出來調教一下。”

話音剛落,丹青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上三寸一扭。

她看這個人就是一個空架子,現在還年輕,還沒到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地步。

心底冷笑,另一只手就更為用力把他的手臂向外掰。

姓周的沒有想到丹青的氣力出乎他的意料,他使勁將自己的手臂掰回來,同時掌心收緊讓丹青吃痛主動求饒。

兩人就跟掰手腕似的,一個正是鮮衣怒馬年紀,酒色空囊,一個年紀小,但血氣正旺。

誰贏?

姓周的沒等到丹青求饒,自己的吃痛求饒起來了。

真沒用。陳悠眼中閃過一絲蔑視。

丹青哼了一聲,掌事師兄大步走進來,沈聲道:“發生了什麽事?”

“師兄,是那個負責對外收人的,竟然收進來些無恥之徒,調戲我院裏的奶娘不止,出言侮辱我也忍了,得寸進尺地趁師父不在給師父潑汙水,連帶捎上純陽宮!你說,這種人要怎麽對付他?”丹青氣憤地說道,大有你不處理我就無理取鬧的意思。

“師兄,你不能光聽丹青一面之詞!”姓周的說起丹青的名字,心底忿忿不平。“前不久我家裏給我捎信說是姨娘有孕,昨日見了她孩子的奶娘,看上去人不錯,是個適合照顧孩子的人,便想著求她奶娘來照顧我家準備出事的孩子,誰知道她……她……”說著聲音顫抖,指著丹青氣的說不出話來。

她孩子,呵,包子從寵物搖身一變她孩子了,她才十三歲就有一個兩歲的孩子了!

掌事師兄聽著也皺起眉。

姓周的以為是他的話讓掌事師兄對丹青起了反感,是的,丹青不是啥親傳嗎,掌事師兄又是打理知味觀的事務的,卻不是拂雲弟子,兩個人肯定有間隙。更加添油加醋說:“我也就老實交代了,我向她求奶娘,她嘲諷我是個沒斷奶的……這,這不是……”

姓周的就是故意斷句停頓,隨意想象發揮。

丹青瞟了他一眼,可不就是沒斷奶的。

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掌事師兄揮手打斷。

“碧毓,你人在那裏?把我們放在門外算了個什麽事,一場兄弟,有你這麽做人的嗎?”外頭傳來咆哮的聲音,人已經大步流星地邁了進來,看見這麽多人,又看見中間的丹青。“丹青,這陣子可有勤修武藝?”

“碧簡師兄!”丹青眼睛亮了,這一次笑意直達眼底。“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小丹青,你怎麽忽略我啊,我不就緩了一步麽。”又一把幽怨的聲音飄進丹青的耳朵,丹青一個激靈望過去。“喲,碧霄是你啊。”

“嗯?”卻是碧簡挑了挑眉。丹青吐了吐舌頭,正好最後一位來自純陽宮的來客也到來。丹青瞪大眼睛,疑問:“碧落師兄!你怎麽也會來了,你不要在掌門身邊侍候的嗎?”

“掌門收到拂雲師叔的傳信,吩咐我們前來幫忙挑上有慧根的師弟帶進純陽宮。”碧落解釋道。

“好人又是你來當……”碧霄嘀咕道。

禮不可廢,在碧簡瞪視的壓力下,丹青重新給三位師兄行禮。

還在場的道人倒吸了一口氣,純陽宮一次來了三個人,看丹青的喊法,有一個還是掌門身邊得力的師兄。不就是拿掌事師兄,也就是碧毓的話當回事的,現在這種情形也得為自己重新做考慮了。

“嗯,我們出去切磋一下,你離開這麽久了,我要看看你的武藝落下了沒有。”碧簡聲音壓了壓,沒有施展他咆哮神功,板著臉就走了出去,丹青應了個好,見碧毓沒有反對,歡天喜地出去了。

“剛才這裏發生了什麽事?”碧落問起,碧毓梳理了一下思路,就給他說起丹青和這位周姓弟子的矛盾,沒有添油加醋,沒有偏向那一方,還原了兩人的話。

“碧霄,你怎麽看?”碧落問起碧霄的意思,碧霄聽了有人欺負他們小師妹,蠢蠢欲動,巴不得現在就活動活動手腳腕關節,教訓一頓,不過碧落這番話提醒了他。

哼,他不就是吊兒郎當了點嗎,又是他來當壞人!

“他是俗家弟子,純陽宮不能過於直接管教。”碧霄佯裝苦悶,純陽宮是有這一條例寫明的,周姓弟子沒聽過但不影響眼中閃過得意。“但他先是汙蔑師妹失身有孕又有孩子,不僅對師妹的清譽造成損害,而且這話傳到了百草堂本堂那裏會影響純陽宮、知味觀和百草堂的友誼——畢竟它是百草堂的鎮堂之寶。”

在場的人倒吸一口氣,丹青說過是百草堂送來的,可不曾想過它居然會是鎮堂之寶!

碧毓真想一巴掌把碧霄拍死,這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嗎,丹青師妹如此,碧霄也是如此,誘來有能力又是不法之徒,拐走了丹青和人參精,他怎麽跟觀主和百草堂交代!

“然後指桑罵槐的說丹青沒有教養,對著未經人事的黃花閨女說這話的人教養也不怎麽樣吧!連帶還要捎上知味觀和我純陽宮的。到底是哪家王侯將相,有這個底氣汙蔑我純陽宮學堂的,我倒想聽一聽!”碧霄銳利的眼神直捅在周姓弟子身上。

周姓弟子抖了一下。

陳悠眼眸暗了暗,看來是維護丹青的。早不來晚不來,非要是這個時候來,拂雲點名送人去純陽宮、純陽宮就派弟子來、來的人和丹青十分相熟,呵。

悄然地退出了人群,撲面而來的桃花香氣讓陳悠楞了楞神,這時節沒有滿庭芳,哪來馥郁的香氣,仿佛身處盛開的桃林之中。

一抹退紅從她眼前晃過。

“喲,這裏好多人吶。”灼華身法輕盈,來去如風,外圍的弟子只覺得幾縷發絲從鼻下撩過,在脂粉堆裏打滾的知道是桃花蒸就的花露香澤,衣袂飄飄,下意識抓住了,輕容紗在他們指尖溜走,留下幹爽的香薰,攤掌,手心的桃花香惹得一陣恍惚。

灼華挺了挺高聳的胸脯,他選的是金線纏枝大袖衫,無肩帶退紅抹胸,下著曳地銀紅長裙,一貫他的風格,一身紅艷艷。

“就是你要打我註意?”灼華瞇了瞇眼,眼底精光在眼簾微合時流露,直沖著他拋媚眼。周姓弟子被灼華迷得找不到北了。

“咳。”碧霄清咳一聲。

灼華沒有理他。

“咳咳。”碧霄又清咳一聲。

“牛鼻子道士,我還沒打算向你動手,莫非,你要開這個葷?”灼華擡起手像是要攏鬢邊的頭發,誰都能看見,就在她露出的皎潔的手腕時,一株桃花枝纏上了他的手臂,新抽出來的嫩枝在指尖打了轉,吐出一朵花蕊,未開的桃花。

周姓弟子震驚了,這個人是什麽來頭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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